对比中美做法,为终身教育服务的博物馆机构应如何实践?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博物院杂志 Author 茅艳雯
导言
青少年是当代博物馆最重要的观众群体。相比学校课堂,博物馆更为开放、情景重现式的空间和以欣赏、体验、探究为主的学习过程,使其成为学校教育之外最重要与最适合的青少年课程资源和教育场所。随着终身教育理念的普及和博物馆教育职能的凸显,博物馆应明确其辅助青少年正规学校教育的定位,主动对接探索与大中小学校教育体系相衔接的博物馆课程教育资源体系建设。本文选取美国肯尼迪图书馆与上海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课程开发与实施的案例进行比较研究,可以对我国博物馆教育在未来如何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提供借鉴。
终身教育是人在一生各阶段当中所受各种教育的总和,是人所受不同类型教育的统一综合。它包括教育体系的各个阶段和各种方式,既有学校教育,也有社会教育;既有正规教育,也有非正规教育。2010 年国务院发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要构建完备的终身教育体系,推进大中小学有机衔接,形成学校、家庭、社会密切配合的人才培养体制。《上海市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了“形成终身学习的教育新体系”的总体目标,强调要在未来教育改革与发展的过程中充分开发和利用全社会的教育资源。终身教育思想已成为我国教育改革的指导方针。
在此背景下,以“构建符合时代要求、具有中国特色的基础教育课程体系”为目标的“新课程改革”步入新的发展阶段。其中,课程资源是新课程改革提出的重要概念,是形成课程的要素来源以及实施课程的必要而直接的条件。课程资源可分为校内课程资源和校外课程资源。而“新课程改革” 提出的“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三维目标整合,前提和基础正是丰富、优质的校内、校外课程资源的整合,也即学校教育资源和社会教育资源的整合。
随着社会的发展,博物馆的职能仍在不断地发展变化,新职能、新样态、新方法、新收藏对象也不断地涌现。作为集教育、收藏、研究、展示于一身的社会教育机构,博物馆教育职能的凸显,表明当代博物馆的变革,越来越强调博物馆的组织特性、社会责任和社会效益,越来越重视其与社会的深度融合发展。
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正在相向而行。在教育界人士看来,博物馆所承载的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博物馆相比课堂更为开放、情景重现式的空间,博物馆以欣赏、体验、探究为主的学习过程,都是学校教育之外最为重要且最适合的课程资源和教育场所。在博物馆界同行看来,以教育为首要职能和目的是博物馆变革的必由之路,青少年是当代博物馆最重要的观众群体,因此,博物馆需明确自身定位是辅助正规学校教育,主动对接、探索与大中小学校教育体系衔接的博物馆课程教育资源体系。
美国是目前博物馆教育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由于其博物馆教育自发展之初就显现的观众与移民导向,美国博物馆教育从一开始就确立了“广泛的教育目的”,重视多元教育与社会融合。作为博物馆教育与社会融合的重要内容之一,美国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的互动融合已经相当成熟,真正成为青少年课堂教育的必要补充和校外教育的重要内容。因而其成功经验对我国博物馆具有借鉴和启示意义。
1955年,美国国会通过《总统图书馆法》。按照法律,总统在卸任后可兴建图书馆存放其任内的文件供民众阅览。与一般意义的图书馆不同,总统图书馆兼具图书馆、博物馆、纪念馆与档案馆四大职能,面向公众展示总统任内发生的历史事件和国家记忆。目前,美国国家档案与文件署下设13座总统图书馆,肯尼迪图书馆就是其中之一。其建于1964年,为纪念已故美国总统约翰·F·肯尼迪而兴建,全面展示了这位第35任美国总统的生活及其生前对政治与公共服务的热忱。
肯尼迪图书馆相当重视其教育功能的发挥,在其官方网站上为包括教师、学生、成人和家庭观众等在内的全年龄段民众提供了一系列教育资源。尤其是面向教师群体提供了内容十分丰富的教学资源,包括学校团队参观方案、学校课程资源、公民教育相关材料,以及全年为中小学教师提供研讨会、短期培训班等各种专业发展机会。其中,各类课程资源(curricular resources)尤为突出地体现了其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之间的互动与融合。
美国的基础教育在世界范围内处于领先水平。作为一个典型的分权制国家,为促进其基础教育的均衡发展,美国于20世纪90年代掀起了一场以制定 全国统一课程标准为特征的教育改革运动。在此“标准化”教育改革运动影响下,各类不同级别的课程标准已经逐步成为美国基础教育教学、教材编写、考试和评价体制的最高准则与依据。课程标准 由此成为目前美国学校基础教育的核心。
根据网站资料和初步统计,在面向学校教育制定教案(lesson plan)的过程中,肯尼迪图书馆依据自身馆藏资源,面向小学、初中、高中三大学段分别推出了肯尼迪生平(biographical resources)、总统的竞选与选举(campaign,election and inauguration)、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民权运动(Civil Rights in the Early 1960s)、公民教育(civic education)等7大知识领域的29项教案。在这些教案中,最为突出的特征就是其与美国国家及州级课程标准有着直接的对应关系。下面在各学段中选取一项具体教案为例(表1):
表1 肯尼迪图书馆中小学课程资源教案
钱学森是享誉海内外的杰出科学家和中国航天事业的奠基人,对中国和世界科学技术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上海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于2011年12月11日钱学森百年诞辰之际建成开放,是国内首座国家级科学家纪念馆。作为钱学森文献实物收藏管理中心、学术思想研究中心、科学成就和崇高精神的宣传展示中心,钱学森图书馆与肯尼迪图书馆同样兼具博物馆与纪念馆的功能。
在探索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的过程中,钱学森图书馆先后与周边中小学校开展馆校合作,与各学校教师深度合作,以钱学森生平事迹、学术思想与中国航天发展历程为主要内容,着力开发与学校教学大纲内容相匹配的“校本课程”。
2013—2014年,钱学森图书馆与徐汇区教育局联合 组织开展了“以走进钱学森图书馆为样本推进大中小教育体系衔接”现场教学活动,与交大附小、汇师小学、世界外国语中学以及零陵中学等校合作, 开展了拓展课“走进钱学森”、拓展课“降落伞的秘密”、语文课“立体的钱学森”、数学课“思维科学”等课程的教学开发工作。这也是钱学森图书馆首次尝试通过博物馆展教资源与校本课程建设相结合的方式,探索博物馆的馆校结合教育新模式。
“大中小教育体系衔接”现场教学方案旨在根据不同年龄段中小学生的身心特点,在开放环境中为不同年龄段的学生提供多元的实践机会和体验性学习。通过此次教育探索,钱学森图书馆同样将博物馆教学分为小学、初中和高中三个学段,并首次确立了钱学森图书馆博物馆教育的分学段分层教育目标(表2)。
表2 钱学森图书馆“大中小教育体系衔接”现场教学分层目标
2016年,在前期博物馆教育探索基础上,为进一步充分发挥文博场馆文化育人功能,钱学森图书馆正式推出了“中小学博物馆课程开发计划”,通过课题项目资助形式, 以中小学校一线教师为实施主体,紧密结合馆藏资源与中小学学科教学内容,重点开发了包括语文、数学、美术、音乐、科学等7门学科在内的首批11项钱学森图书馆博物馆课程,并成功进行了课程现场教学试点工作,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下面在各学段中选取一项具体教案为例(表3):
表3 钱学森图书馆“中小学博物馆课程开发计划”教学方案
通过上述两个具体案例,可比较两馆在馆校教育互动融合中的不同:
一是两馆博物馆课程教案与学校教学标准的贴合程度不同。肯尼迪图书馆针对中小学生推出的每一项课程教案,都在深刻理解的基础上严格遵循美国国家或州级课程标准中的一项或若干项细则来制定。其中涉及较多的课程标准诸如《历史科国家课程标准》《马萨诸塞州历史与社会科学课程框架》等,都从根本上保证了其课程教案与学校教育的紧密联系与贴合。可以说博物馆课程就是学校教育的“案例教学”,特别是学科内容上的“案例”和“情景再现”。钱学森图书馆教案虽已融合部分学科知识点内容,但其从严格意义上更偏向于独立的教育项目,其教育目标的设置是依据不同年龄段青少年身心发展特点;教育内容的组织则是参考相关学科的教学大纲内容;教育方式则多采取博物馆常规的教育形式,如基本陈列讲解、电影观摩等。因此钱学森图书馆博物馆课程仍属于“第二课堂”范畴,重在学生的学习体验,其内容与学校学科教育的贴合程度不高。
二是课程资源开发的程度不同。肯尼迪图书馆在对馆藏教育资源的挖掘上更为深入,针对一件馆藏历史照片即可开展一堂教学课程。不仅如此,肯尼迪图书馆还推出了各类教育辅助材料, 如其推出的教学资源指南《总统的书桌》( The President's Desk: A Resource Guide for Teachers), 该指南以肯尼迪就任总统时期书桌上的相关物品和历史照片为基础,为4至12年级教师提供了一系列与课程相关的教学方案及活动方案。而与美方相比, 钱馆在教学方案上更多依赖对场馆的参观和对人物特质的平面认识,教育内容相对肤浅,教育形式更为表面化。
三是对课程资源的开放度、利用率不同。除了为学校团体安排专属的参观方案,肯尼迪图书馆还面向小学至高中学校团体推出了13项主题各异的专题式参观导览方案,并安排专人负责学校团体参观方案的咨询与选择。值得注意的是,学校教师或相关教育人员还可通过其网站订阅肯尼迪图书馆教育新闻(JFK news for educators),定期接收肯尼迪图书馆教育信息推送。可见,与国内博物馆相比,肯尼迪图书馆更重视对学校团体的接纳与教育,面向学校团体的开放程度更高。
作为博物馆人,考察国外馆校合作,特别是考察类型相似、规模相当的博物馆的公众教育、研究、利用等,对我们不断树立先进的博物馆公共服务理念、从实际出发推进博物馆事业发展,会有所启发和帮助。
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的最终目标是博物馆从“第二课堂”变为“案例教学现场”,从学校教育形式和内容的补充变为学校课堂教学的深化与延展。在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的过程中,博物馆应当承担的角色是充分运用其丰富的馆藏资源,通过与学校合作将其转化为教育资源, 并以教师为最终的实施主体,开展青少年教育。因此博物馆在开展教育研究的过程中要提升对学校教育的开放程度,针对正规教育阶段的特点和要求, 研究建立适应学校教育的博物馆教育体系和资源。
在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结合的过程中,正规教育体系中的教师应当承担更多职责,即成为教育的主导。在美国博物馆与学校教育相融合的过程中,无论是教学方案的实施或是专题导览的参观,教师都是教育的主导。此外,美国博物馆还为教师提供了专业的培训与研修机会。因此通过加强对教师的专业培训,帮助其在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的过程中发挥核心作用和主观能动性,教师应当成为未来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的核心。
就当今博物馆教育的发展趋势而言,博物馆的教育项目绝不能仅限于将与展品有关的学科知识传达给受教育者。首先,在项目设计时要灵活运用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管理学等相关学科理论, 充分研究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心理和认知特点及变化规律,为博物馆教育项目的教学实践提供理论支撑;其次,注重通过分众设计为不同年龄、群体和知识层次的观众提供个性化的教育项目;最后,要在设计阶段科学地设置教育项目实施流程,从前期的项目背景与受众分析,到中期的项目形式与内容设计,到最后的项目实施与教学实践,均辅以有效的观众调研反馈,从而进一步加强教育项目的有效性,提升博物馆教育的专业化程度。
本文改编自《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中美比较研究——以肯尼迪图书馆和钱学森图书馆为例》,原文刊载于《博物院》2019年第1期(总第13期)。作者:茅艳雯 上海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
《博物院》杂志2019年第1期
《博物院》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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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博物院》杂志2019年第1期
标题: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互动融合中美比较研究——以肯尼迪图书馆和钱学森图书馆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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